社会溃败才会导致革命,这种事通常是发生在缺乏自组织能力的社会。而其之所以缺乏自组织能力,恰是因为国家为了维稳而将社会凝结核全部瓦解造成的。而之所以需要强力维稳,恰是因为集权官僚体系不可避免的走向腐败而失灵。归因是一件复杂严肃的事情,切不可随意推卸责任。一个国家革命了,可能恰恰不是因为国家想民主,也不是因为国民当中想要民主的人太多,而是因为之前的统治把民间秩序挥霍光了,只要一丢丢的扰动,就能搅得天翻地覆。1.民主是革命的产物,但不是革命当局统治必要的条件。西式民主是一套复杂的机制,如果国家社会没有配套的条件,就无法运作这个机制,甚至不能运行,反而会恶化该国政治环境。一个人无法背叛自己的过去,一个国家也这样。就像地质构造一样,一层层的积累推演,放在国家运势上也是一个原理。层累,层累,继承的可不都是好的方面。2.民主只是统治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民主,尤其是西式民主,无法避免竞争给社会带来的撕裂影响。轻则党派恶斗,重则内战分离(大哥伦比亚的分裂,北美邦联时期,中美洲联邦的解体)民主机制只是一套能够运行的统治机制,无法证明民主必然能带来富强,也无法证明民主能不能决定高效且正确的决策。(美国俩党的内讧,伊拉克战争)民主不太可能带来富强,而富强是可以带来民主的。3.民主只是理念,制度才是现实。乌托邦只存在象牙塔之中,一旦落入尘世就不可避免得蒙尘。对于现代社会日益分工复杂的情况,不可能像古希腊一样培育出全知全能的公民。民主需要精英的参与,需要一定程度的精英化,一些技术问题必须要交给技术官僚才能处理。而对于需要中央集权的方式才能执行。但是为了监督这一权力,就需要大众的民主来监督。为确保这一制度正常运行法治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民主法治是一个富强国家追求的必然目标,而法治而非民主才是各个民主国家的真正核心。当然这些都是富强的产物,也是富强再富强进行马太效益的助推器。
由于此书写的是,在预设了一个西方是现代化归宿的前提,在承认苏联和非西方国家能确立有效统治的事实下,对非西方国家建立稳定秩序方法的讨论。然后得出的结论,在一个不成熟或者现代化很落后的地方开展西化是个很冒险的举动。不仅可能不会带来民主甚至会给国家带来动荡,而非西方国家若想要现代化,就必须确保稳定和秩序,最好在确保政府有威权的局势,才能确保改革的可控性和有效性,才可能带动经济发展,来消除内部矛盾,即便这种趋势可能会导致国家走上非西化道路,比如独裁沙特,神权共和伊朗,各种形形的“威权政治”或者其他道路。
且作者认为的是,非西化社会始终存在不满,始终有反对派。但是,他忽视其中的可能存在的固有问题和社会主义学说对现实的影响(第一,关于普选权利的普及一直是由社会主义运动者推动的,而不是自由主义)。民主的需求也不是与共和生俱来的,在颁布人权宣言时,法国议会马上通过限制选举权,限制工人结社的法案,妇女的权力也一直被压抑。而内部存在的问题一样可能对旧国家秩序或者合法性产生影响。(奥匈,俄罗斯势力,就是因为内部而瓦解的)而且内部矛盾不是一定要通过革命或者西方道路解决的(沙特约旦阿联酋标准的封建独裁国家,但是依靠内部共识和高但不一定平等的再分配就一直没被推翻过)而且光这些内部问题也足以颠覆一个近现代政府。奥匈帝国是因为为增强国力实行改革,反而导致内部矛盾激化或者产生不必要的内部矛盾,而且对矛盾一直采取纵容政策。而保守派对慢慢吞吞地现代化决策的反动力也激化了矛盾,没有解决实质问题。南联盟是在后来缺乏权威人物导致矛盾激化而解体的。而西班牙,英格兰,科索沃,乌克兰土耳其的不稳定却一直是在实现现代化时存在长期积存的内政问题而导致的。而民族问题在作者看来应该是无数个反对集团的一部分,而在实现现代化,可控性的充分政治参与,这些问题应该是迎刃而解的。而且作者也无法解释台湾地区在步入现代西式社会政治后,还一直陷入意识形态混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极端反对派势力会大行其道。在作者构想里面,反对派应该是目标仅在建立民主政权的地方。
而且作者的预设,也值得推敲,首先他就承认现实的有效统治,也暗示西方才是归宿。但是本身这个预设就是充满矛盾,但是西方的统治也不是只有一种模式。比如蒋介石的台湾和英国殖民统治的香港就不是民主地区,但是某种角度实行西方理念自由地区,李光耀,的新加坡也不能说是纯粹的西方国家,甚至以现在目光去评定历史上的美国,比如柯立芝政府,完全就是腐败政权。
我的论点,由此说明,一个政府的合法性可以来自很多角度。(本来就是如此,在人民主权说确立前,主权是神授),而且近一步说明合法性是可以构建的,只要取得人民认同(如伊朗)2.政府的权威才是确保政治稳定社会稳定的核心。而在广泛认同合法性的前提下,动摇政治权威的,只有政策因素,而主要是由错误政策带来的社会国家民族经济宗教危机,从而引发混乱,甚至,如果混乱足够大的话,从而使人给混乱找理论基础,或者有人试图给出个新的社会构想去解决危机。而为满足这个新的社会构想,人们就会试图到处找存在依据,即便这依据是被虚构或者后人附会的。那些签署大叛乱男爵虽然最后交出政权,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成了英格兰的爱国者,民主先驱,但是从他角度来看,只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弑君者和维护特权的贵族)然后就产生了混乱,反之,如果政府实行有效统治,奉行正确政策则不会发生这一切。
而西方民主则恰恰不能保证的就是决定一个正确的政策,而一个错误的政策一样会撼动西方合法性的基础而权威政府在有效人物统治的时候就可以确保政策的完美执行。而这一点西方不可以保证也无法保证。
即便是在有西方现代化基础的地方,即使国家实行西方制度也无法保证国家社会也可以走入西方标准的现代化。如俄罗斯独联体和东欧地区的差别,就充分论证了这个观点。而且一个社会模型也不可能是纯粹理想理性的,乌克兰可以为内部问题在实行民主后打上一场内战。(而且内部其他性质矛盾可以撕裂社会,我已经说明过了)而且即便在没有如此复杂的内部矛盾的地方实行民主也无法真的解决该国的实质问题。如台湾,泰国,巴西,印度。民主之所以看上去能解决问题,是因为他“偶然”产生了一个正确人物,或者时代的主题发生了变化使之前的争论不再重要(美国内战便暴力解决了一切问题)。
西方民主在发展的时候,大多数会趋向两党制或者几个大党掌控的多党制,这样更能确保政治稳定。在西方不能产生有能力人物的时候,党派的政策差异会在迎合大多数平常中间选民同质化,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地方有差异而真实的会差不太多(美国),或者在意识形态上为吸引选民而异质化,或者表面异质化(台湾),而意识形态强调过头,会引发混乱,从而可能使国家动荡(其实是社会主义不断激进的产物);而同质化,会让选民疲劳,国家循规蹈矩(正确来说,在旧体制或者道路上继续)直到出现问题。虽然,俩党同质化,但是有些特点或者基本盘是不会太变的,当一个新的社会危机导致一个党的基本盘消失,党也会再次分化(美国辉格,和记官网民主共和),甚至社会会动荡。党迎合形式的分化,不代表西方民主有办法解决问题,而是问题逼迫体制用他可以接受的办法进行改革,如分化。本质上和本书提出的导致政治腐化的政体实行改革没区别。
作者还是没有提出解决方案。然后话题接着威权体制往下说。作者本人就承认如果一个政府具有权威就能更好地实现现代化,而民主可能会导致分裂和动荡。而且本文也提出民主制无法保证正确的决策,也无法阻止政治腐化。威尼斯就是因为没有正确决策而亡国,以威尼斯当时环境,不论实行何种政体如果一直守成必然灭亡,而走向扩张就需要扩充中央集权,极有可能走上当时高效的独裁专制政体;而罗马共和国是因为无法适应形势灭亡,正确来说是顺应时势灭亡。任何一个政权如果无法适应当前形势,必然会被形势灭亡。而威权体制在强人在通过一个拥有理论的政党的领导下,更容易更快奉行正确决策,形成有效统治。
而这个是不是说明民主是无关紧要的,或者可能像罗马共和国一样可能是最后捅死自己的匕首?我们首先要认识到威权政治形成有效统治的核心是人,一旦所用非人,奉行错误政策一样会导致社会混乱。然后,我们也要认识到任何制度,包括民主本身只是进行统治的手段而不是目的。而西方实行民主是为了人的因素降到最低点,让制度的人为不确定因素降到最小,然后执行大多数人(统治者)的意志。但是由于人本身资源上的不平等,会让制度执行起来出现问题,变得并不是那么平等,也不是那么得贯彻大多数人意志。如美国被利益集团所绑架,对选民真正的关心的东西不是没有关注,就是换汤不换药。美国新自由主义在带来美国虚假繁荣的同时也给美国送去了产生贫富分化和口惠而实不至的涓滴效益。高科技革命在创造大量财富的同时,白人产业工人却日益被忽视,被排挤。如此下去,美国出路不外乎俩个,其一,人民与民主成为装饰品和缓冲器,拥有着最强大的暴力机器,对外推行自由主义普世价值,吸引各地精英为其服务,对内剥削广大白人工人在内的群众,而统治权不断为国内白人核心精英把持的永远的新罗马帝国。其二,保守的政治上有孤立主义趋势,经济有不断全球化趋势的俩党继续垄断的国家,不过帝国应该还是其归宿。
一个带有革命色彩的威权体制最后往往走向了独裁与民粹。威权体制的最大风险就是人的问题,即便威权体制拥有一个干练的领导人,能奉行正确政策。但是你无法确保他会不会变坏。即便不会变坏,也无法确保继任者会不会变坏,无法保证不去实行坏的政策。更多的时候由于威权体制更多的是依靠领袖的权威和个人魅力,这俩点一旦发生问题,就会引发问题,而且威权体制对领导人的较高要求,往往在任期交接的时候引发的阴谋诡计可能比美国大选用的策略还要精彩。而且威权体制对人的依赖相当大,以致于超出法治因素,甚至成为一种国家核心要素,铁托死后,南联盟急速瓦解,斯大林制定了宪法,但是领袖完全凌驾于法律之上。威权体制为加大中央集权,往往会通过加大官吏的数量来强化。但是权力导致腐败,无限权力导致无限腐败。缺乏法治,臃肿的官员队伍往往就是造成腐败的祸根,而且也无法形成高效执行力。体制本身也就会慢慢忘记为人民服务的目的堕化成特权分子的玩物,法律也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装饰品。日益封闭,从而引发政治腐化。
现代化政治需要民主,但是一个高效治理才能形成稳定的统治。民主只是统治的一个工具,工具固然重要,但也不可以一蹴而就。毕竟这个世界不可能因为你转个背就消失,现有的矛盾也不会因为你换件衣服就不见了。而且西式民主在目前中国骤然实现,不可能,不现实,不必要。因为革命不把旧事物全部吞噬干净是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