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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武汉大学“作文”教学研究

时间:2024-09-10 10:18:45 一年级作文 我要投稿

  1928年,国立武汉大学成立,其下辖三个学院,即社会科学院、理工学院和文学院。1929年,社会科学院改为法学院,理工学院分为理学院和工学院。1936年设农学院,1947年设医学院。民国时期,武汉大学共有文、法、理、工、农、医六大学院。文学院始有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二系,1929年添设哲学系,1930年改哲学系为哲学教育系,同时增设史学系。1938年,哲学教育系又改为哲学系。

  武汉大学文学院始终坚持两大“培养目标”:一是造成专门的学者,同时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通人;一是养成学生自动读书研究的能力与习惯。围绕这两大目标,中国文学系、外国文学系、哲学教育系和史学系都设置了各自的课程体系。在课程设置上,一方面,每个系、每个年级都有各自的专门科(课)目;另一方面,每个年级均有机会选修其他相关的科目,一二年级还设有不少共同的科目。其中,四个系都曾开设过一门必修课程“作文”。

  1929年度起,中国文学系开设了必修课程“国文讲读及作文”。1931年度起,中国文学系设必修课程“作文”,分“作文(一)”和“作文(二)”两个阶段,一年级讲授“作文(一)”,二年级讲授“作文(二)”。1935年度起,“作文(一)”改为文学院各系共同必修课程。1937年度起,文学院将“作文”课程分为“作文(一)”“作文(二)”和“作文(三)”,并规定一年级讲授“作文(一)”,二年级讲授“作文(二)”,三年级讲授“作文(三)”。1939年度至1944年度,应教育部要求,将“作文”课程改为“各体文习作”。1945年度至1947年度,“各体文习作”与“历代文选”合并,定名为“历代文选及作文”。1948年度至1949年度,中国文学系开设了“写作实习”“现代散文选读与习作”“现代小说选读与习作”“现代诗歌选读与习作”等众多与作文教学相关的课程。

  自1938年度起,武汉大学文学院还为全校各院系开设了共同必修课程“国文”,“作文”教学在其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民国时期,在武汉大学担任过“作文”课程或与作文教学相关的课程的教员主要有:

  谭戒甫(1887—1974),湖南湘乡人,上海南洋大学毕业,1928年9月到武汉大学。

  朱世溱(1896—1988),即朱东润,江苏泰兴人,历任广西省立第二中学、江苏省立第七中学教员,1924年4月到武汉大学。

  周贞亮(1876—1933),湖北汉阳人,前清进士,日本法政大学毕业,历任天津南开大学、北平第一师范院教授,1929年9月到武汉大学。

  徐天闵(1888—1957),安徽怀宁人,曾任国立中央大学讲师、副教授,1929年8月到武汉大学。

  苏雪林(1897—1999),安徽太平人,曾任上海沪江大学、苏州东吴大学国文教员和安徽大学教授,1931年8月到武汉大学。

  刘异(1883—1943),湖南衡阳人,曾任辽宁东北大学、北平民国学院教授,1933年8月到武汉大学。

  汪诒荪(1904—1972),安徽怀宁人,国立北平大学法学士,日本九州大学法文学部历史研究所毕业,1936年9月到武汉大学。

  叶绍钧(1894—1988),即叶圣陶,江苏吴县人,中学毕业,曾任北京大学讲师和福建协和大学教授、复旦大学讲师、商务印书馆和开明书店编辑,1928年9月到武汉大学。

  高亨(1900—1986),吉林双阳人,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毕业,曾任东北大学、河南大学教授,1938年9月到武汉大学。

  朱人瑞(1908—?),江西浮梁人,武汉大学中国文学系毕业,曾任江西省立南菁中学、安徽省立宣城师范教员,1938年10月到武汉大学。

  黄焯(1902—1984),湖北蕲春人,曾任国立中央大学国文系讲师,1939年9月到武汉大学。

  周大璞(1909—1993),河南固始人,武汉大学中国文学系毕业,曾任武昌东湖中学教员,1939年9月到武汉大学。

  程会昌(1913—2000),即程千帆,湖南宁乡人,金陵大学毕业,曾任金陵大学、四川大学副教授,1941年到武汉大学。

  叶瑛(1896—1950),安徽桐城人,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毕业,曾任吴淞中国公学、桐城中学、南开中学等校教员,1942年到武汉大学。

  民国时期,武汉大学文学院教员中向有“旧派”与“新派”之分,“旧派”主要从事古代文学教学与研究,“新派”主要从事新文学教学与研究。担任“作文”课程的教员中,属于“旧派”的有周贞亮、谭戒甫、刘异、徐天闵、黄焯等人,而朱世溱、苏雪林、叶绍钧等人则属于“新派”。

  从1929年至1939年,武汉大学均编印了一册年度《国立武汉大学一览》,内收全校各院系“学程内容”和“课程指导书”。1940年至1949年,虽未编印《国立武汉大学一览》,但各院系每年度都有“课程指导书”或“课目表”。“学程内容”主要介绍每门课程的性质、教学目标、基本内容、基本要求等,“课程指导书”则对每门课程的类别、学分、周学时、年级、学期、任课教员等进行了详细说明。

  1929年度和1930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设必修课程“国文讲读及作文”,其“学程内容”如下:

  本学程取秦汉以来至近代各体甲选之文,用为模范,详加讲解。随即于授各体文时,讲明为各体文之方法,并试令作各体文,为之详加评改,使学者明于各体文之程式,且能操笔为之。

  这门课程由周贞亮讲授,每周二小时,一年授完(即讲授两个学期)。从周贞亮编写的课程讲义《各体文选》来看,他所讲授的“国文讲读及作文”偏重于文言文教学。

  1931年度起,“国文讲读及作文”课程停开,中国文学系一年级设必修课程“作文(一)”、二年级设必修课程“作文(二)”,均每周二小时,一年授完。其“学程内容”如下:

  练习普通应用之描写,记叙,议论各种文体。或翻译,或笔录,或就教员提出之参考材料作为综合,分析,批评之工作。每次皆当堂交卷以期练习敏捷之思考力。

  练习普通应用文体,均当堂交卷。其由教员供给参考材料作长篇有系统之学术论文;或自由命题练习诗歌戏剧小说各种文艺者,不在此限。

  “作文(一)”注重对“描写、记叙、议论”三种普通应用文体的练习,“作文(二)”则重视“作长篇有系统之学术论文”的训练和自由命题之诗歌、戏剧、小说等文艺文练习。普通应用文体练习,均要求当堂交卷,旨在养成学生的思考力与敏捷度。自1935年度起,“作文(一)”“作文(二)”的“学程内容”略有变化,即“作文(一)”中的练习文体增加了“抒情”一项;“作文(二)”中的“自由命题练习诗歌戏剧小说各种文艺者”改为“自由命题练习其他文艺作品者”。同时,“作文(一)”成为“文学院各系公同课程”。

  据文学院课程指导书,1931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和二年级“作文(二)”,均由苏雪林讲授。1932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苏雪林讲授;二年级“作文(二)”,谭戒甫讲授。1933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刘异讲授;二年级“作文(二)”,谭戒甫讲授。1934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朱世溱讲授;二年级“作文(二)”,刘异讲授。外国文学系一年级选修课程“作文(一)”,苏雪林讲授。本年度起,哲学教育系实行主辅修制,将课程分为哲学教育组、哲学组和教育组。选哲学组或教育组的学生,应以哲学或教育为主科,另选中国文学、外国文学或史学为辅科,辅科课程亦为必修课。一年级哲学教育组“作文”,与外国文学系一年级合班,苏雪林讲授;二年级 “作文(二)”(辅科必修课程),每周三小时,刘异讲授。1935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刘异讲授;二年级“作文(二)”,朱世溱讲授。外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苏雪林讲授;史学系一年级“作文”,朱世溱讲授;哲学教育系一年级“作文”,与外国文学系一年级合班,苏雪林讲授。1936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朱世溱讲授;二年级“作文(二)”,刘异讲授。外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苏雪林讲授。史学系一年级“作文”,朱世溱讲授。哲学教育系一年级“作文”,与外国文学系一年级合班,苏雪林讲授;二年级“作文(二)”(辅科必修课程),每周三小时,刘异讲授。1937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一)”和二年级“作文(二)”,均由朱世溱讲授;外国文学系一年级“作文”,苏雪林讲授。史学系一年级“作文”,汪诒荪讲授。哲学教育系哲学教育组一年级“作文”,汪诒荪讲授;哲学组、教育组一年级选中文为辅科者,“作文”与中国文学系一年级合班,朱世溱讲授;二年级“作文(二)”(辅科必修课程),朱世溱讲授。1938年度,中国文学系二年级“作文(二)”,叶绍钧讲授。哲学教育系“作文(二)”(辅科必修课程),朱世溱讲授。

  1937年度,中国文学系还为三年级设必修课程“作文(三)”,每周二小时,一年授完。其“学程内容”如下:

  讲习积极修辞学,辨析骈散文之异同,及骈文之历史,体性,技术,使知文笔二者之特点与功用。再就时代性,讲习公牍,书扎,及其他应世之文,以完成文学上应用之技能。

  从1938年度起,文学院为全校各院系一年级开设共同必修课程“国文”,或每周二小时,或每周三小时,或每周四小时,由叶绍钧、朱世溱、苏雪林、高亨、朱人瑞、叶瑛、程会昌(千帆)、周大璞等人讲授。其“学程内容”如下:

  一、读文 选授文字七十余篇,计分以下诸目:1.近人文;2.杂文(包括抒情文,写景文,议论文,说明文);3.史文;4.诗;5.批评文;6.骈文;7.词;8.曲;9.小说;10.诸子文。

  二、作文 每二星期作文一次。命题或切近学生之实际生活,或与所读文字有关,务使善达其所蕴蓄。

  “国文”内容主要包括“读文”“作文”和“专书阅读”,其中“作文”占有重要地位。在一定程度上,此前中国文学系的“作文(一)”或外国文学系、史学系哲学教育系的“作文”被纳入“国文”范围。学程规定每两周作文一次,作文命题要求切近学生的实际生活或与所读的文字(大概指选文)有关,对题材、文体并无明确的限制,更具灵活性。“国文”中选文比较广泛,涉及包括文学作品在内的各种文体。同时,要求学生课外专书阅读并养成写读书笔记的习惯。

  1939年度,武汉大学文学院根据教育部颁布的《各学院分系必修选修科目表》,将必修课程“作文”改为“各体文习作”。叶绍钧、朱世溱分别为中国文学系二年级、三年级讲授此课程,每周一小时。1941年度至1944年度,徐天闵、胡守仁等人为中国文学系二年级讲授“各体文习作”,每周二小时;朱世溱、黄焯等人为三年级讲授“各体文习作”,每周一小时。1945年度至1947年度,文学院将“各体文习作”与“历代文选”两门课合并为必修课程“历代文选及作文”,由黄焯为中国文学系二年级讲授,每周三小时。1948年度,中国文学系一年级设必修课程“写作实习”,每周二小时,一年授完;同时设有选修课程“国文选读与习作”。二年级第一学期设必修课程“现代散文选读与习作”,每周三小时;二年级第二学期设必修课程“现代小说选读与习作”,每周三小时;三年级第一学期设必修课程“现代散文选读与习作”,每周三学时;三年级第二学期设必修课程“现代小说选读与习作”和“现代诗歌选读与习作”,均每周三小时;四年级第一学期设选修课程“现代散文选读与习作”,每周三学时。本年度,与“作文”相关的课程明显增多,并细化为不同文体,既有必修,也有选修,为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学习机会。值得注意的是,小说、散文、诗歌都冠之以“现代”,显然指的是“新文学”,而“习作”当然是指语体文写作。1949年度,文学院课程大大精简,中国文学系一年级设必修课程“写作实习”,每周二小时,一年授完;二年级第二学期设必修课程“现代小说选读与习作”,每周三小时;三年级第二学期设选修课程“现代诗歌选读与习作”,每周二小时。

  武汉大学图书馆藏有苏雪林1934年和1936年两本日记手稿,其中1936年日记对其教授“作文”情况多有记载。叶绍钧的《西行日记(上)》《嘉沪通信》对他在武汉大学期间所授“作文”“国文”情况也有详细记录。通过苏雪林、叶绍钧两人的日记或书信,可以大体了解民国时期武汉大学的“作文”教学情况。

  1936年上半年,苏雪林除担任“中国文学史”“新文学研究”课外,自3月3日起,还为外国文学系、哲学教育系一年级合班讲授必修课程“作文”,每周四下午二节。其日记记载:

  3月5日 下午睡了一觉,预备作文课之讲演,所讲系沈约、谢灵运传论及陆厥传。

  3月7日 今日拟以一日之力批改作文,幸而进行尚不甚慢,自上午十时后改起,到下午五时前,居然大致毕事。

  4月9日 下午作文二堂,题为(一)哀阿比西尼亚,(二)我于非常时期之准备,(三)特写。

  5月8日 下午一时赴文学院考书,今日所出国文题为:(一)张骞论,(二)“自力更生”之评判。学生多不解第二题之义,岂不看报耶?奇哉!

  每次上作文课之前,苏雪林都预备了讲义、参考材料或作文题目。课堂上,她将一部分时间用于讲授写作技巧,一部分时间用于写作实践;学生当堂作文,作文簿由她带回批改,待誊缮分数后再发还给学生。这一学期,她为学生提供的多为传论类材料,如李广传、张骞传、沈约传、谢灵运传论、陆厥传、司马迁《〈史记〉自序》等。她对所选材料进行讲解、分析之后,有时会当堂提供作文题目,如《张骞论》。不难发现,苏雪林所出的作文题目,大多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当时,埃塞俄比亚因意大利法西斯的入侵而沦陷,《哀阿比西尼亚》一题就是针对这一事件所出的。由埃塞俄比亚的沦陷,苏雪林联想到中华民族的前途,“恐国家形势之迫切,恐不免做亡国奴,故心绪尤为郁郁”。有感于此,她又出了一道作文题——《我于非常时期之准备》,希望青年学生对国家命运有所关切。之所以出《“自力更生”之评判》一题,是因为当时各种报刊上正热烈讨论民族复兴与自力更生的话题,苏雪林期待学生对此能有自己的认识和评判。“特写”属于新闻报道的一种体裁,苏雪林以此为题,可以训练学生对真人真事的描写能力。

  下半年,苏雪林继续为外国文学系和哲学教育系讲授“作文”,每周二下午三节。其日记记载:

  9月22日 下午小觉,一时三刻赴文学院上课三小时,第一小时精神不振,以后即转佳。作文班学生约十余人,较去年略少。

  9月29日 饭后小睡,睡起看了一刻钟的报,赴校上课,精神更坏。作文出题二:(一)夸大狂与自信力,(二)外郊漫步。

  10月13日 午餐后小睡,一时三刻赴文学院上课一堂,又上作文课二堂,出题二:(一)天助自助者论,(二)非常时期吾人之准备。

  11月24日 下午……接上作文,出题二:(一)慰劳绥远将士书;(二)过去生活漫谭。

  这一学期,上“作文”课的学生不多,仅有十余人。苏雪林共出了六道作文题,其中,《外郊漫步》和《过去生活漫谭》均属于随笔一类,其他题目也是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且多来源于其所阅读的报章杂志。1935年6月,梁实秋针对当时南京、上海、北平等地十位教授联名发表的《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撰写了一篇《自信力与夸大狂》。此文在天津《大公报》上发表后,被北平《独立评论》、上海《兴华》等多家报刊转载。苏雪林直接将梁实秋的文章标题作为作文题目,是想让学生也能参与讨论并发表自己的看法。《天助自助者论》,仍是当时报刊上讨论的热点话题。《非常时期吾人之准备》与上学期的《我于非常时期之准备》相似,也是强调在国家危急之际应有救亡图存意识,但由个体“我”扩大到了全体“吾人”。1936年11月至12月间,日军入侵绥远,在国民政府的领导下,前方战士奋力抵抗。11月19日,苏雪林“看报绥远战争紧急,恐中日战争即将爆发”。她出作文题《慰劳绥远将士书》,意在让学生关心国事、支援前线抗敌将士,培养学生的责任感。

  1949年,苏雪林在上海《神职月刊》上发表了一篇《教授国文经验谈》,对其20多年来的国文教学经验特别是作文教学经验进行了总结。她认为,教师出题目“要学生写文章,总该使学生有话说。使学生有话可说,题目宽易是一法,题目与讲授过的教材发生联系也是一法”。最理想的做法是每周作文一次,至少每两周作文一次。“作文宜在课堂之上,必须二小时内交卷,所以养成学生敏捷确切之思考力。不得已乃可作于课外,但一学期中仅可一次。”她还认为,对学生的作文,教师宜亲自批阅,“阅时先注意其思想之条理,次注意其文句之构造,遇有警策的意思,隽美的文采,亦不妨略加圈点及好评,藉以鼓励其兴趣。但浓圈密点和阿谀过当的评语,徒然煽动学生的虚荣心,则在所切忌”。此外,她建议学生于正课之外,多阅读各种书籍报章杂志,并撰写读后札记。

  多少年以后,吴鲁芹仍记得苏雪林当时的授课情形:“她教外文系的大一国文,到了学校内迁四川乐山,大约是人手不够,这—班国文就扩大为文学院全院的大一国文,可能不包括中文系,至少外文系、哲学系、历史系的大一学生,共济一堂。每隔一两星期还要作文一次,而她对作文的批改是十分认真的。”

  1938年9月,叶绍钧由文学院院长陈源推荐到武汉大学,任中国文学系教授,讲授了四个学期的“国文”“作文”等课程。

  武汉大学本拟于1938年11月1日开学,但因时局不靖,上课日期一再被延迟,直到12月1日才正式上课。11月4日,叶绍钧致函上海友人:“武大于十日上课。但弟所教系新生,新生从他处来不易,大约须至廿日始上课。同任国文者为苏雪林女士。杨今甫君闻亦要来担任此课,还有一二位尚未遇见。昨与苏商谈,她推弟拟一目录,供一年教授之用。以前大学教国文唯凭教师主观嗜好,今新有课程标准,或可渐入轨道。”叶绍钧为甲组和癸组讲授“国文”,每周三小时,还为中国文学系二年级讲授“作文(二)”,每周二小时。叶绍钧初到武汉大学时,很受重视,被推为同行领导并主持“国文”选文工作。他在致友人信中说:“三班人数,合计不出八十人,作文两星期一次,则每星期改作文本四十本可矣。同行尚有三位,陈通伯君以为弟有什么卓识,推弟为之领导,选文由弟主持。实则弟亦庸碌得很,所选与陈所不满之老先生(旧时多黄季刚门人,今因学校搬家,他们未随来,现在老先生无一个矣)无甚差异。”讲了一个月之后,他又在致友人信中写道:“上课已一月,兴趣尚佳,不致感厌恶。学生程度不好,只嫌上课时间太少,不能多为讲解。作文三班共有一百廿本,两星期改一次,天天还不清的债,未免感苦。然学生似颇有领会弟改削之苦心者,则亦足以。”尽管学生程度不好,工作量又大,但叶绍钧“兴趣尚佳”,虽苦犹乐。

  1939年3月16日,第一学期结束。一周后,即3月23日,第二学期开始。本学期,叶绍钧周一、周四上午为甲组讲授“国文”,周三、周六上午为癸组讲授“国文”,周六下午为中国文学系二年级讲授“作文(二)”。同第一学期一样,叶绍钧每天忙于备课、上课、批阅作文等,鲜有空暇时间。其《西行日记(上)》对此做了十分详细的记载,计有五十余条,兹择其要者过录如下:

  5月11日 晨令甲组作文,出题二,为《乐山闻警》及《重庆惨劫》,限作抒情文。

  5月13日 上午令癸组作文,题与甲组同。归来改甲组文数本。下午三时到校,上二年级两课。

  5月20日 上午上癸组两课;并出题与二年级,以免下午再走一次,题为《作一记人之文》。归来改作文三本。

  6月6日 午后预备功课,改作文四本。又作书复彬然、祖璋,附去武大学生投稿两篇。

  6月7日 晨上癸组一课,归来改甲组文十本。此次叫他们试作五言诗,他们韵也不押,为之修改,乃殊非易。

  6月17日 晨到校上癸组两课,归来改癸组文本。午后三时到校上二年级一课,精神不好,少上一课。

  6月22日 晨令甲组作文,题为《读诗随笔》,作了此篇,本学期不复作矣。归来改二年级文,亦为五古,一本而费二小时。

  7月9日 晨方起,学生杨伦来,以余所批作文本自述其领会所得,兼及平日所诵文章,直至十时半始去。

  7月12日 上午出国文试题,所拟较多,且须缮写清楚,费了半天工夫。饭后持题历访人瑞、晋生、雪林、东润四位,天气大热,坐定喝水扇风,间以闲谈,归来已四时矣。

  7月17日 上午十时到校考试国文,十二时收卷而归。此次考试出三题,一以一诗演述之,一以古文一篇约缩为短章,一以作语体文一篇。各同事分题评阅,余与苏雪林阅语体文。饭后将甲组之卷看毕。

  本学期,叶绍钧所出的《乐山闻警》《重庆惨劫》《作一记人之文》《壁报》《随笔》和《读诗随笔》等均为命题作文。在他看来,“定期命题作文是不得已的办法”,但教师要理解透彻命题的含义,“命题的时候必须排除自己的成见与偏好;唯据平时对于学生的观察,测知他们胸中该当积蓄些什么,而就在这范围之内拟定题目。学生遇见这种题目,正触着他们胸中所积蓄,发表的欲望被引起了,对于表达的技术自当尽力用功夫;即使发表的欲望还没有到不吐不快的境界,只要按题作去,总之是把积蓄的拿出来,决不用将无作有,强不知以为知,勉强的成分既少,技术上的研摩也就绰有余裕。题目虽是教师临时出的,而积蓄却是学生原来有的……学生经过多年这样的训练,习惯养成了,有所积蓄的时候,虽没有教师命题,也必用文字发表;用文字发表的时候,虽没有教师指点,也能使技术完美。这便是写作教学的成功”。他还认为,“有些国文教师喜欢出议论题教学生作”,学生遇到此类题目,只得“从报纸杂志上去摘取一点意见来”,或者把自己“听来的看来的话复述一遍”。苏雪林常常取材于报章杂志并喜欢出议论题,而叶绍钧则不同,他的命题作文是以学生的生活经验为范围,比较贴近学生的见闻、理解、情感、思想等,多要求写抒情文和记叙文,如《乐山闻警》和《重庆惨劫》就是这样。1939年5月初,重庆遭遇空袭,“热闹市街毁十之六七,死伤殆至五六千人,电厂水厂俱被破坏”,乐山也警报不断。5月11日,他在课堂上出这两个作文题,并限作抒情文。这两个题目都涉及学生身边发生的事情,容易触发他们心中的“积蓄”,写出他们的线日,叶绍钧赴中国文学系参加系务会议,“所议为各人所担任之课程。余任一年级基本国文两班,及二年级各体文习作。并议定课文必须文言,作文亦必须作文言。在座诸君皆笃旧之辈,于教学无所见地,固应如此。余以一人不能违众意,亦即随和而已”。10月26日,学校送来功课表,叶绍钧“本学期教基本国文两班,计六小时,二年级各体文习作一小时,比上学期少一小时;分排四日,星期一、五无课”。虽“各体文习作”比以前少了一个小时,但每周所批阅作文量并未减少。此时,中国文学系新旧两派之间矛盾突出,叶绍钧乃生出走之意:“余在武大本不见有兴趣,每日改文,又嫌其苦,今得改途,为中学国文教学谋改进,又得从事著述,是不啻开一新天地也。余决去武大而就教厅之事矣。” 1940年8月,他辞去武汉大学教职,在四川教育厅厅长郭有守安排下,以语文考察员名义前往成都,继续从事中学国文教育教学工作。

  在武汉大学任教期间,无论是备课、上课,还是批改作文,叶绍钧都极其认真负责。苏雪林曾在《叶绍钧的作品及其为人》一文中说:“叶氏做事非常负责,也非常细心,到校后,果然不负陈院长的委托,把他多年国文教学经验一概贡献出来。特别在批改学生作文课方面所定条例最多,所定符号有正有负,竟有十几种花和记官网式。”苏雪林“那时在武大担任基本国文两班,因素来钦佩叶氏国文教学方法,颇能虚心听从他的领导”。她还坦言,曾向叶绍钧学习过作文教法和批改方法。据李格非回忆,“叶先生备课从来极为认真,常常通宵达旦,讲稿写得密密麻麻。上课时,更是一丝不苟,从范文的讲解到写作的评述,鞭辟入里,使人折服”,“叶先生对我的写作,批改得极为认真,常常稍易一字,意境就大不一样,真不愧为大手笔”。

  从1929年至1949年,武汉大学一直将“作文”教学纳入本科课程体系之中。除文学院之外,作文教学还覆盖到了法学院、理学院、工学院等其他院系。总体来看,当时的作文教学主要侧重于议论文、抒情文、记叙文和学术论文等应用文体写作训练,同时兼及诗歌、小说、戏剧等文学创作。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先后有十几位教师讲授过“作文”课或与作文教学密切相关的课程,其中多是享誉文坛或学界的大家。这些前辈不仅兢兢业业于课堂教学,课外还精心指导学生习作并推荐发表。现今,武汉大学写作学科建设之所以能够走在全国高校前列,直可谓其来有自,与其历代累积而成的写作教学传统是分不开的。

  陈建军,湖北浠水人,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写作学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