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记平台受疫情影响,中小学生居家学习。孩子课堂学习的日常都暴露在家长眼里,家长和孩子相处时间多了,亲子沟通、学习教育等问题集中爆发,引发“教育焦虑”的相关话题。这个现象尤其集中在初中生家长身上,教育与升学考试、青少年成长问题相互叠加,更加重了家长的焦虑情绪。
“我自己在教育领域工作了很多年。以前周围朋友、同事的孩子上初一没这么累,我也没当回事。去年,我女儿上初中了,我才追悔莫及,没早做准备。”一位初一年级的学生家长告诉记者。
原来中考只考五门,中考改革后,考九门。这本身就是压力。但是,小学阶段一直强调“减负”。“‘减负’这个词是我最反对的一个缩写,把它说完整了,应该是‘减轻过重的课业负担’,我们把它缩写成‘减负’以后,什么都成负担了,什么都要减,结果,小学六年适度负担不够,学习习惯、兴趣的培养、思维的进阶,都没有了。”这位家长说。
习惯养成不好,压力集中到初中。小学只考语数外三科,成绩还不排名,到了初一,一下子变成七科,七科中考都可能考。一考试,就不得不花精力。都留作业,都要成绩,从三科老师到七科老师去抓,压力一下子全上来了。
“七科主科全要完成,做作业要做到很晚。作业按时完成,上课还是跟不上进度,孩子很受打击,心理落差很大,家长也跟着着急。没办法,不得不报课外班,把短板补一补。还得做好孩子的心理辅导。”这位家长告诉记者,“我很后悔,小学的时候没抓,没帮助孩子做好过渡,让孩子经历这种断崖式的变化。我一个教育工作者尚且如此,其他家长更不用说了。”
针对初一家长的焦虑,海淀区教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海淀有近10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如育英学校,就把小学和初中的衔接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新建的九年一贯制学校如八一学校、理工附中、十一分校等,中学部都会“伸手”到小学,做好衔接设计。近年来,海淀区九年一贯制学校、对口直升学校都在持续增加。
“焦虑都是炒作吧,我觉得我们班同学家长真正焦虑的没几个。”海淀某知名附中初三学生小Q说。
班里有一部分同学家长很“牛”,很有资源,早把孩子的前途规划好了,他们根本不焦虑。像小W和小J,初三毕业直接出国,中考都不参加,还有小L,初三毕业他妈妈要把他送到衡水中学。还有一部分是孩子很“牛”,成绩好、奋斗目标明确,家长也不焦虑。“像小H,我们现在初三,让她答高考的英语卷都能得满分。她的家长也不焦虑。她应该很努力。”小Q做出一副望尘莫及的样子,“班级就是有一些同学能够掌控自己的学习,目标明确、步骤清晰,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
班级里那些表现得最焦虑的孩子,恰恰是家长很焦虑的。焦虑情绪很重的家长情绪会传导到孩子身上,比如小G,家长给报了很多班,家长很焦虑,弄得孩子也很焦虑,甚至在班级里都无法跟同学正常沟通。因为她总是在担心成绩,同学聊天她都参与不进去,她总是会把话题扯到自己的焦虑上。
“我们聊天,正说同学关系呢,她冒出来,说一句成绩,你说烦不烦?”小Q说。说到这儿,小Q补充道:“教育机构的宣传太多了,给人一种其他人都在报班的错觉。实际上我们班只有三分之一的同学报了班。”
“焦虑没有用,孩子不会因为你的焦虑学习得更好,与其焦虑,不如好好了解孩子的需求,为孩子制定一个明确有效的行动计划。”小Q非常成熟地说。
“家长的性格比较重要。谁性格更好,心平气和地对待孩子,就能帮到孩子更多。”小Q表示,“那些自己各方面也很普通的家长,还是应该以身作则,做好自己,才能给孩子做好榜样,通过理解自己来理解孩子,而不是希望孩子比自己强。”
“每年5月到7月,都会有公安部门到我们这儿来了解情况,有个别家长上当受骗:花了很多钱,没有进入目标学校。这些事只在这个期间发生,过了这个时间就风平浪静。”北京某区教育部门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只要中介机构说,花多少钱就能进入某某重点学校,就有家长相信并不计风险甘愿支付高额费用,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北京家长的“升学焦虑”。
在计划生育政策下,大部分家庭都是少子化家庭,家长竭尽所能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也把“自己没实现的理想”给了孩子。但现阶段,哪怕是在北京,哪怕是在教育大区海淀、西城、东城等,虽然优质教育资源已经趋向均衡化,但家长仍要拼尽一切争取“最好”,导致了“升学焦虑”。“海淀妈妈”之所以“出圈”,就是因为其中一些家长从幼儿园开始就以初中升入“六小强”重点校为目标,围绕在“点招”(名校的自主招生)时能拿出一份有竞争力的简历而分解任务,接连不断地为孩子安排各种培训课程、参加各种考试、拿各种证书。
“这是由于选择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一种焦虑,是一种趋向更高的安全感的焦虑。家长崇尚文化、重视教育,这个传承本身很好。”一位教育工作者告诉记者。适度焦虑是社会进步所必须的,过度焦虑就会走进误区。而且某些家长误以为把孩子放到一个好的学校就有安全感了,家长就可以少管或者不管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越是好的学校,越需要家长更多的参与配合。
“海淀黄庄”被称为北京所有“焦虑妈妈”的焦虑中心。方圆3公里内,汇聚了数以千计的中小学培训机构,大到上市公司新东方、学而思等,小到几名从知名机构跳槽出来创业的老师组成的小机构。
在这些机构的宣传中,这里盛产逆袭的励志故事。也正是这些故事,激励着东城、西城、朝阳、顺义、丰台等外区的妈妈,周末一大早把孩子送到这里上一整天的课,从大班课到小班课,从语、数、英到作文、单词等单项课程。
“寒假之前,我就接到很多短信和电话,都是各种培训机构的,向我推荐中考的冲刺班。我初中三年几乎没给孩子报过班,不知道他们从哪找到我的电话,知道我们家孩子今年中考。”海淀初三家长余女士说。正是这些培训机构在贩卖焦虑,好像报了班,孩子就一定能补上短板,考上理想的高中。
培训机构还有一些“代理人”。“我身边也有一些朋友是全职妈妈,或者工作比较清闲。见面聊天或者在微信群里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给孩子报了什么班、花了多少钱,成绩提高的多么快等等。”余女士表示。她们把自己的人生和孩子捆绑在了一起。
2020年9月,初三学生生物、地理中考之前,一位妈妈就向余女士推荐自己给孩子报的一对一冲刺课程,一节课一小时要700元左右,并表示上课效果很好,弄得余女士一度焦虑,犹豫要不要也给孩子报一下。因为工作太忙,最后也没顾上。结果,考试成绩出来,凭借跟着学校老师一起复习,余女士孩子的成绩反倒比报了一对一的同学成绩要好,这让余女士庆幸没有人云亦云给孩子报辅导班。
“培训机构一切唯成绩论,灌输的都是答题套路,不讲思维方法,不讲文化,违背从低阶思维到高阶思维的教育规律,对孩子学习能力的培养是一种伤害。”一位中学教师告诉记者。一些孩子上了培训机构的课以后,到了学校就觉得自己会了,课堂上不认真听讲,反倒把知识学夹生了。
有研究认为,当前的教育市场是历经多年、围绕少子家庭逐渐形成的。在生育率下降、人口老龄化的社会大背景下,教育市场将面临变局,当下对教育焦虑的炒作,或许正反映出教育利益集团面临变局的惶恐。
但舆论对教育焦虑的关注发人深省。学校教育是否缺位、教育市场监管是否缺位,值得反思。